(三)初遇绝色
这天恰巧打从紫竹庵前经过,听到有人三三两两的传说,有一位天仙化人在
里面进香,许多公子哥儿正垂涎欲滴的在那儿围观,伯虎一听正中下怀,也挨入
人丛,挤进观音殿来观望,只怪这位小姐长得太美丽,一见到这位小姐直让人眼
前一亮。
当伯虎背着双手,看到这位小姐的那一眼,可真是惊心动魄,漆黑的双瞳发
出深邃的光芒,一瞬间整座殿堂仿佛被闪电耀过,而伯虎的心口则如同阵阵春雷
重击,心旌一阵摇曳,暗说一声:「妙啊!」
在这充满喜气的新春期间,那位小姐头上包着一方红色丝巾、身穿桃红色对
襟和春水湖蓝的百褶裙、包裹住那曼妙体态,身材不若寻常江南女子般的娇小瘦
弱,而是丰腴的极其匀称,相貌端庄莹静,明媚闲雅;细看那艳色的面容,两腮
饱满浓厚,那柔细的肌肤从白里隐隐透出红来,像是以帛裹朱;丹唇启秀,那口
颊之间若带喜笑;眉似春山、眼如秋水,而眉眼之际又颇似矜持,一看之下真令
人又敬又爱。
陆小姐伸出一对白如玉、软如棉的手来,十指尖尖捏着一柱清香正在祝祷。
当那捻香礼佛已毕,直起身子转过来,抬起头来向四下一盼。那双眼睛,如秋水、
似寒星,像宝珠,如那白水银里头养着两丸黑水晶,左右一顾一看,连那站在远
远墙角子里的人都觉得那陆小姐看见我了。那站得近的,更不必说,就这一眼,
满佛殿里里外外便鸦雀无声,比那观世音菩萨显灵时还要静悄得多呢!连一根针
落在地上都听得见叮叮响!
「唉哟,好疼,谁用大棒子打我的屁股?」这时却偏有那么一位站在前面的
哥儿颇不识相的乱嚷,这人转身一看,只见身后栖了一只做势的大野狼,嘴角流
着贪婪的垂涎,目露凶光的瞪着眼前的猎物;而那挥然未觉的可怜猎物,就是那
头上包着红色丝巾的美艳小姐。
这大野狼的腰间也不知藏了什么凶器,是棍,是棒,还是鞭?从长袍中顶出,
一下指左,一下指右的摇着,仿佛要挡在前面的人让开一般。这副凶霸的模样,
让这位哥儿头顶发麻、心里发慌,忙低头缩脑的向旁边闪开,生怕这大野狼发起
凶性,拿起腰间凶器扁人。
伯虎正在出神赞叹,这位小姐果然称得起天仙化人,不知毕竟是谁家掌珠,
又不知可否有乘龙快婿,正是一念未了,忽然前面的那位哥儿已被伯虎的凶器吓
走,让开了位置令伯虎的眼前豁然开朗,恰巧让他瞥见老夫人身旁尚有一位姿色
秀丽的妙龄使婢,不由得令他又再暗暗的了一声采道:「妙呀!」难怪胯下那枝
指引处女的教鞭来来回回的指东道西,原来是这儿有两位顶极处女呀!
「可真是妙极了,牡丹虽好,绿叶来衬,正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我姓唐的
有朝一日与那多情小姐共鸳帐,又怎舍得再叫她迭被铺床,当然也是说通小姐,
将她纳入胯下、共赴巫山,但不知……可恶的尼姑,一声相请竟引着夫人小姐上
方丈拜茶去了。」思潮起伏如醉如痴的呆怔了半天,一缕魂魄半晌方悠悠的回入
心窍,心上已深深的印上了二位美貌佳人,不知不觉裤下凶器也收了下来。
幸而旁观者见夫人小姐一走,放开了喉咙指指点点的品长论短起来,从众人
口中听出了那位绝代佳人原是太平巷陆翰林的掌珠,尚待字闺中,心中不觉暗自
欣喜。正在痴心妄想之际,陆氏母女已由几位尼姑陪着出来,接着上轿上路,伯
虎少不得又挤在人丛中,屏息凝神的把陆小姐饱看一番,直待离开了不见踪影,
始满心算计的回到悦来客店。
原来那位陆昭容小姐,乃是南京一位太史公陆佩璜的掌珠,陆翰林只有这个
女儿,长得芙蓉为面,秋水为神,不但模样儿美丽绝顶,就是天资也是聪颖过人,
陆翰林因为无人继承书香,所以就将昭容小姐当作儿子一般的亲自教读,因此这
位昭容小姐,胸罗锦绣,腹满诗书,琴、棋、书、画,件件精通,陆翰林心悬朝
廷,不时与昭容小姐议论时事,而小姐有时做出的精妙策论,连陆翰林都要佩服,
只可惜她是女儿身,否则真是论文可居翰苑,若任必显官葴。
一对老夫妇真将她疼爱得如掌上明珠一般。这年她已是一十八岁,只因陆老
夫妇爱女心切,择婿奇苛,至今尚待字闺中,这天恰好是大年刚过、元宵未到,
陆老夫人带着昭容小姐,同上三山街紫竹庵烧香还愿,也是天缘巧合,给游荡至
此的唐伯虎相个正着。
伯虎急急回到寓所,由唐庆伺候着漱洗之后,为了这个美人儿,不断的前思
后想、长嘘短叹,背着双手走来走去,茶饭不思,居然就要害起单相思来,在这
天夜里做梦还会叫着陆小姐的闺名呢。唐寅于是要书僮唐庆到王翰林府第邻近,
去打探陆翰林以及府中近日的动静,结果唐庆没有问出什么头绪,只打探出陆府
最近要买一位婢女。
听到这个消息,公子琢磨了一会儿,终于给他想出个妙计来,想利用传红所
教男扮女装的伎俩,扮成卖身婢女以混入陆府中。
伯虎便取出五两银子,吩咐唐庆去买一套半新不旧的妇人衣服,即刻就要应
用,唐庆接了银子在手,诧异道:「相公,此间又无妇人,这衣服买给谁穿呀?」
伯虎微微一笑,举手一挥说道:「你不用管,只替我去买来就是,届时说不
定要借你一用也未可知,你只依着我的话儿干就是了。」
唐庆越发不解道:「相公这话,不是愈说愈奇了吗?小人本是伺候相公的,
相公要我赴汤蹈火,小人也不敢不去,怎的说要借小人一用,这岂不是笑话吗?」
看着一个下人啰啰嗦嗦的,心中颇为不耐,暗骂了一声蠢才,唐寅接着又是
一笑道:「我此番急急的赶上南京,来意你不是早知道了吗?实对你说,你的第
一位主母,今日已给我无意中遇到了,乃是本城太平巷陆翰林的掌珠,但是像那
样的翰苑千金,又怎能轻易亲近得上?所以我想假扮成异乡女子,学着古人演一
套卖身投靠的把戏,拚着解元不做,进入陆府去当一名使女,这样才可以穿房入
户的和陆翰林千金朝夕相处,任凭我的一点声名手段,也许不消几日,就可使陆
小姐将终身托付与我,那时我就得以成就那第一段的良缘。不过这件事情,凭我
单枪匹马一人似乎不太好办,所以我想假借到底,索性让你假做我哥哥,我俩兄
妹相称,只说投亲不遇,流落异乡,由你将我卖出偿债,这赚得的银子就给你做
报酬,你想我这计策可好,你倒是愿不愿意帮衬呢?」
唐庆侧着头细想一番,不由得连连点头道:「好计,好计,我的好大爷,您
有这样的好差事提拔我,小人怎敢不从?大爷生就一张桃花似的面容,扮起一位
女子来,还不怕卖不到四、五十两花银吗,小人也不贪心只拿半数就够了,另一
半还是留给大爷,只是有件事求求大爷,如果府里有什么体面的丫头,求大爷替
小人做成,可怜小人我年纪和大爷相当,至今仍是个童身,尚未尝过那女子的滋
味哩。」
这几句话不由得把个唐解元说得忍不住「嘿!」的一声笑了出来,原来一路
随着唐寅出来,不免听到主子吹嘘在扬州时节,那寻花问柳时的丰功伟续,特别
是那些名扬一时的红妓,在那床上的各样风情,让这个尚为童子鸡的小厮每每羡
慕不已,不时偷偷躲在一旁打火铳,那夜间更是三天两头做春梦,还常常梦遗,
恨不得能早日上一个俏丫头。
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但究竟主仆有别,伯虎忙收住笑容,一边点头一边
挥手道:「好!好!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我也有心替你打理这桩事,且待我事成
之后,一定也会替你觅一个相衬的人物。现在可快去将衣服买来,别误了我的正
经事!」
唐庆听这一说,才连声诺诺的出门而去。
没一会儿就兴冲冲的挟着一个衣包回来,伯虎打开一看,乃是一一套条子花
布的夹袄裤,一条玄色绵绸的裙子,唐庆还说这三件衣裙将将好五两银子,买得
很便宜,伯虎见他眼神闪烁明知他少说卡了一二两银子的油,但正值用人之际,
犯不着和计较,嘴里虚应着买得好。一面就取那套衣裤试了试身,服服贴贴的倒
也合身,不过裤子是稍短了些,伯虎依着先前在传红处学得唱戏花旦的式子扭了
个腰身,站在唐庆眼前笑问:「你瞧怎样,和那女子有几分相像吗?」
唐庆拍手大笑道:「好哇!相公……」
一句话未了,伯虎连忙阻止,要他低声些免得泄露了机密。
伯虎又望着那条裙子皱了皱眉道:「卖身投靠的人,穿着裙子只怕不合式。」
唐庆连忙接口道:「不!不!不!这裙儿也有个用处,流落异乡的人,到底
也不能两手空空,相公就将这裙子打个包,只说其余的衣物都典当卖光,只剩下
这个,如此一来不就更像了吗?」
伯虎一听,点了点头,又将一条腿举了起来问:「倒是我这双七、八寸的脚,
该要如何处置?」
这一问可就难了,别说七、八寸的绣履,就连二寸弓鞋一时也是难以觅得,
有钱也无处买啊。
主仆二人正在寻思为难的当儿,门外有人轻轻敲门几下道:「唐二爷!唐二
爷!你家相公回来了吗?时候不早了,该当准备今儿个的午饭了吧?」
原来正是客店里的使婢莲芸,人虽长得普通,但正当风信年华、情窦初开。
眼见这位苏州客人唐相公,长得非常俊俏,简直比人家千金小姐还要来得标致,
因而存着非分之想,常趁着空儿,在公子爷面前挤眉弄眼、装腔作势,又不时做
出可怜样,诉说做奴才的苦处,想博得同情,将他勾引上手。
然而想那唐伯虎是何等眼界,经过了扬州勾栏院中、风月场上的洗礼,如果
像她这等寻常女子都能容纳。凭他的文采仪表,只要在苏州随手招招,不少比她
还俏的女子都会急着前来投怀送抱,也不必此番急急赶到南京来寻芳猎艳了。莲
芸接连用了些心机,但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解元郎只给她个不理不睬,她无
计可施之下,只而退而求其次,丢下唐寅,转到看起来还算整齐的唐庆身上。
于是趁着一次唐伯虎独自外出的当儿,转移目标向唐庆下手,果然一则唐庆
也是少年人血气方刚急于尝试,二则客店无聊没人作伴,主人时常将他抛下独自
外出游逛,三则他深知主人此番寄寓南京,原是要寻觅美貌佳人,也激起他上行
下效、跃跃欲试之心,因此对于莲芸的眉来眼去、勾勾搭搭之举倒是心领神会,
只是一时间没有遇到凑巧的时机,尚未圆满他俩的露水鸳鸯梦,只是两颗心都已
热得像炎炎六月天烧着小火炉,大有不可终日之势。
这时莲芸在门外轻语低问,唐庆在门内早已嫩脸生春,心旌震震乱摇,可嘴
里却是一句话儿都应不出来,唐寅早听出外边说话的是莲芸,见那唐庆的窘迫模
样,心下早已明白两人的郎有情、妹有意,只是没去搠破他的秘密,向他轻轻一
挥手说:「你可回她,午饭我们到外边吃,不用费心了!」
唐庆听了公子的交待,定了定心神,转过身子到门口,将唐寅吩咐的话儿对
她说了,莲芸这才怏怏而去,此时伯虎灵机一动,想到这使婢莲芸未曾缠过足,
常看她穿那绣花鞋子,那八寸莲船只怕要比自己的一双尊足还大上几分,不如叫
唐庆去向她商量一下,许她几文钱借来一用,料想他俩当下的交情,必然没有问
题。
想定之后,便微笑着对唐庆说道:「有了!这也是天缘巧合……」
说着尖起嘴唇向着门外一努道:「她的那双尊足和我应是相差无几,你去和
她商量商量,借来一双绣鞋用用。」
说时顺手取了三百大钱交给唐庆道:「这些给她做报酬,如果穿坏了再赔她
一双新的,快快去吧!」
唐庆接钱在手,连连点头笑逐颜开的开门出房,没一会儿,又遮遮掩掩的怀
着一双绣鞋进来,伯虎接来一穿果然配脚。一切顺利之下,伯虎心中大喜,叫唐
庆关上房门,躲在房里改扮起来,衣裳穿好之后,发现还缺了妇人头上的几样装
饰,以及耳朵上的一副耳坠,以及打扮用的胭脂水粉。
这几样东西就是寻常妇女也少不得的,虽然沉木箱中有艳紫姑娘所赠的宫中
首饰,可是还真是不能随便用的。正想要拿出钱来,叫唐庆上街买,倒是这个小
书僮自告奋勇的情愿再去向莲芸商借,这可正中唐寅下怀,便叫他速速去借,并
叮咛要用言语瞒着她,切切不可泄露了天机。
不一会儿,唐庆果然把莲芸的镜箱、胭脂花粉一古脑的都捧了进来,接着又
打了一盆水,关上房门帮着唐寅梳装改扮起来,这便是唐解元初试啼声的第一遭,
正是:
「只为候门深似海,故施巧计问迷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四)卖身陆府,小厮先上
唐伯虎乔装完毕,自己对着镜子照了一会,见上下身都没什么破绽,这一扭
动娇躯,扭扭捏捏的在房中,学着那戏曲花旦女子走起路来,不上几步,早引得
唐缩在一旁,双手掩着嘴,几乎要将肚子给笑破了,伯虎怕隔墙有耳,连忙摇手
阻止。
接着捏着嗓子,娇滴滴的对着唐庆讲了几句话,同时配合着自李传红习来的
美姿,故意做出名妓的妖娆状,凤眼儿一勾,嘴角儿一翘,一旁的唐庆看得是目
瞪口呆,这真是自己的公子爷嘛,怎的比女人还要女人呢?嘴角溜下了口水,连
裤子都顶了座小帐蓬,伯虎见到他那呆样,学那妓女的佯羞状,掩着嘴指者唐庆
的胯下跺脚,羞得这只童子鸡赶紧双手掩住胯下丑状。
这下是伯虎乐得放出男声哈哈大笑,看到这般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如此粗声
粗气的大笑,受不了这般的极度变化,可怜的书僮快要吐了。
戏弄够了之后,就把他拉到一旁,教了他一篇谎言,让他牢牢记住了,然后
在桌上邵道长所给的一迭绢巾中取了两条,独自一人打从后门,悄悄的先行溜到
外边,接着唐庆把房门锁上,将镜箱等物送还莲芸,顺便向她叮咛一声,只说与
主人去干正经大事,三五天能否回来都说不定。
「可要留心门户,回来送你个礼物。」莲芸听了唐庆的话,故意装作怏怏不
乐的样子,握着唐庆的手贴在胸口亲昵一番,唐庆趁机揉捏了一番才放开她动身。
待唐庆打从前门转到后门时,伯虎早在墙角等得不耐烦。一见唐庆过来,便
连声质问为何这么久,唐庆这时还惦记着方才双手被莲芸拉到胸口,靠着的那团
又柔又软的肥肉,一时间只是支支唔唔,一边将衣包交到伯虎手中道:「相公,
这东西还是你拿较恰当。」
唐寅接过衣包,从胁下一挟,看看四下无人,悄悄责问唐庆道:「怎么就忘
了,我不是再三叮咛,叫你与我兄妹相称,怎么还是相公相公的乱叫?」
唐庆这才醒悟道:「是哦,我怎么这么没脑筋,我马上改口,叫你声妹妹。」
伯虎道:「现在不打紧,到了有人的地方可要留心了。」
唐庆连连点头,一边将唐寅编出的故事背书一般的暗暗背诵,随着唐寅走上
大街。
在一处僻静处用了午餐,然后就往太平巷走去。依照先前闲人口中打探出,
陆翰林的府第的门面模样,一路的寻来,果然见到路旁一带粉墙,门前高耸两株
大槐树,正中两扇朱红大门,矗立一方「金马玉堂」的金字匾额。那大门是一扇
掩上,一扇斜开尺宽的门缝,门前是一个人都没有。
于是唐寅站定脚跟,将唐庆拉到一边,悄悄说:「就是这里了,教你的话没
忘吧?」
唐庆心虚的四下张望,微微的点了点头。
唐寅忙又向他叮咛道:「你得把胆子放大一点才是呀!鬼鬼崇崇的让人家看
出了破绽,那又怎么办呢?」
唐庆连应了几声「是」,接着总算静下来像个样子了,唐寅这才依着原来的
计策,带着唐庆一同到陆府门前,就用衣包在石阶上拂一下灰尘,然后同唐庆齐
齐坐下。
亏那先前一个月的妓家精神历练,让他拉得下这张解元公的脸皮,就掩着脸
开始啜泣,到后来想到了满朝奸佞,奸臣当道,自己枉有满腹诗书,满怀经世大
志,然而这天地之大,却无一展身手之地,只落得借着花痴,佯狂避世,躲过奸
臣暗算;在这过程间,居然又落入妖道的算计,被迫成为朝廷细作,将堂堂男儿
六尺之躯、八寸之具当作讨好女子的工具,去执行那见不得人的八卦计策,这样
一想,心头一阵感伤,竟然假戏真做鸣鸣咽咽的放声大哭起来。
唐庆坐在主子的身旁,先是满脸羞惭十分心虚,用手使劲的挤了一会眼皮,
也不曾挤出半滴眼泪。后来听到唐寅哭得愈来愈入戏,一点也不像做作,这才挑
动心思,想起了自己的身世,自由被卖入唐府为一生为仆,无亲无故还生身父母
是谁都不知,而自己何时有出头之日?特别是想到那唐寅主子,个把月前也和自
己一样的童子鸡一只,如今已成为风月场子之大帅、花街柳巷的名将,胯下征服
的淫娃荡妇成百上千,可惜我这只童子小鸡鸡何时才能尝到那温柔乡之滋味。心
头一阵悲酸,也抽抽噎噎的陪着主子伤心痛哭起来。
这对西贝兄妹的鬼哭神号惊动了左右街坊,早有几个闲来无事的人走来观看,
唐寅一见,越是发挥先前学花旦的唱戏技巧,哭得凄美异常。其中几位心肠慈悲
的老人家,看他们哭得如此伤心,自然会上来问情由。
唐寅深恐唐庆说多了会露馅了,只得亲自粉墨登场,以那唱戏般的动人的声
调,道出自己是姑苏人氏,而身旁的那位是哥哥田三早,因父母双亡,家中连遭
变故,无以维生,于是兄妹两人收拾所有前来南京投亲,不想那位长辈早在前年
去逝,全家早已迁离不知去向。投亲无着,兄妹俩吃尽当光已是无路可走,所以
和哥哥商议,情愿将奴家卖身为婢,好卖得几个钱给哥哥做点生意营生,可怜跑
了几天,就是不曾有人家愿意受领,肚子饿了几天,心里觉得难过,所以在此痛
哭,不想惊动了诸位善人,还望诸位见怜。
唐寅这戏是越演越精彩,真是太入戏了,最后连自己都忍不住继续呜咽起来,
一时围着看的人也多起来,看到唐寅那楚楚可怜的小家碧玉模样,说话又非常伶
俐,个个都嗟叹其红颜薄命。
正在这当儿,陆府中的门公陆科,恰巧出去送信回来,见到门口围着一群人,
自然要问个明白。唐寅还没开口,一边嘴快的闲人已代为回答,陆科一听,想起
了老爷太太正要买一位婢女,昨日杨妈妈领了一位小姑娘来,太太嫌她长得太粗
俗不体面,所以没成,现在看这个女子,倒是身材伶俐,长得也好看,说不定老
爷太太一看就会喜欢,何不行个好,代为通报一声,也是个顺水人情。
陆科这么一想,便先让唐寅两人引入门房暂坐,然后入内禀报。此时陆翰林
正在书房中翻阅书籍,听完陆科说明,略微踌躇一下,便轻轻摆手道:「不行,
外乡女子,无中无保,现今人心难测,还是不要管的好。」
陆科听主人这么一说,只能应是,无奈的慢慢的踱回,还没到门口又被陆翰
林差来的书僮叫了回去。
原来陆翰林才打发了陆科出去,突然感叹起自己年近花甲,膝下只有一女,
至今尚无东床快婿,毫无桑榆晚景、天伦之乐,会不会是因为善事阴骘做少了?
如今遇到外乡女子穷途倒潦倒,情愿卖身助其兄长过生活,若是人还不错,就买
下她顶小姐房中秋菊的位置,若是不佳也就给她几两银子打发,多少也是积些阴
德。于是又命书僮叫陆科,带着那位难女进来看看。
于是陆科就带着这对西贝兄妹进来,能够进入内宅,唐寅心中暗暗欢喜,暗
暗祝祷上苍可要帮帮忙,千万别让他们府中上下瞧出破绽。
正在胡思乱想之间,唐寅等已被带进书房,未作娇客,先拜泰山,唐寅今日
为了佳人的份上,不免要屈膝一拜。那唐庆更不用说,抢先一步就先跪了下去,
可见做奴才的就有奴才的样,平常打扦请安惯了,非但腰腿灵活,就连跪姿也美
观,唐寅看在眼里真是自叹不如,满怀鬼胎的叩首礼做得碍手碍脚。
然而这陆翰林惊异于唐寅出色的容貌,不免要细看几眼,寻思世上竟有这等
美人会落难,真是天道不均,就如同自己没有儿子一般,不免起了同病相怜的心
肠,忙摆手要他们起身,询问他们的根由。
这回是由唐庆将一路过来背熟的谎言,装出了凄苦的模样一一道出,一旁的
唐寅则是低垂着头,脸上留着泪痕,做出凄楚的样子。陆翰林听罢连连叹息不已,
便吩咐将这位难女田钗姑娘,带去见夫人及小姐看看,若是她们中意就马上回来
回话。
陆科体察上意料到陆翰林多少是看上了眼,只要夫人小姐同意,这事便可成
交,也不枉自己一片好心,于是兴冲冲的引着唐寅进入房见老夫人,说也奇怪,
才走到夫人的房门口,陆科停在门口,正准备禀报求见时,屁股突然被一支棒儿
顶了一下,让身子向前一冲,回头一看,怎的这田钗姑娘的裤间,居然藏了东西?
原来却是伯虎那处女风向鸡又发作了,阳具被房内的人物引动了气机,露出
了一只马脚,正踢在陆科的尊臀上,这老实的门房先是满脸狐疑,既而恍然大悟
道:「想必田姑娘像咱一样喜好啃大饼儿,随身还带了根杆面棍儿,只是你这杆
面棍也不是普通的长。咱们要见夫人了,你快将那棍儿收好了。」
伯虎先是一阵尴尬,不想陆科这位老好人还替他想了个说辞,赶紧一面装模
作样的双手胡乱在下体扯着,一面运起那缩阳为阴的玄功,等到都体面了,陆科
满意的点点头带他进去。
果然是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恰好昭容小姐正在老夫人房内讲话,难怪
胯下会做怪。也或许是缘分巧合、冥冥中已有定数,母女二人见到解元化身的落
难女子田钗,竟是比陆翰林还要看得中意。
若是解元公的俐牙利嘴自然不消多说,他还担心人家瞧出破绽,调紧了嗓子,
故意羞羞缩缩的学着唱花旦的腔调,娓娓道来,那吴侬软语又是文雅又是甜美,
比那南京腔好听得多。因为这府里有几位婢女下人是吴王台畔人氏,老夫人和昭
容小姐对于苏州话倒不陌生,问过情由后,老夫人问女儿道:「乖女儿你看如何?」
那昭容是笑容满面,望着老夫人只是点头称好。
老夫人看到女儿中意,便吩咐陆科回复老爷,多给田钗哥哥几两银子,办清
了手续将她留在府中。
陆科欣然应命,引着唐寅至书房,向陆翰林回报老夫人的吩咐。陆翰林也很
是高兴,当即询问唐庆要多少银子身价,唐庆忙走上一步恭敬回道:「既承老爷
赐救,银子少一点不要紧,倒是舍妹自小生长乡下,不懂城里规矩,许多事情恐
怕做不来,只求老爷多宽恩一点,那就感恩不尽了,银子但凭老爷赏赐。」
这段工工整整的回话,也是唐寅先准备的,多亏唐庆在路上背得烂熟,回答
的得体。
陆翰林微微点头道:「好,我也不能叫你吃亏,给你三十两银子,你就写一
纸契约,以后可不许再来缠扰;至于这里对待下人向来不刻薄,你可仅管放心。」
老爷也依了太太的意思,告诉陆科到账房处领了三十两银子,交给沈兴后也
写了张契条,另外也赏了五钱给陆科买酒吃,老家人自然满心欢喜,心想自己算
是做了桩好事,这阴德可积得不少啊!
唐寅到底心思灵敏,等到唐庆向众人告别时,又故意装出一种黯然销魂的神
色,跟着唐庆同至门外窃窃私语一番,才装出依依不舍的样子放他动身,众人不
知他俩捣鬼,只道是手足生离死别,暗地里都替他们感伤。
说来可笑,堂堂一位解元郎暂在陆府中栖身,才子充作使婢,已有那好的开
始。
这一下主子不在了,倒是乐煞了小书僮唐庆,离开翰林宅第,带着银子回到
悦来客栈,回店以后,手中有那伯虎答应给的银子,便先去衣铺子买了一套自已
穿的新衣,同时又买了条妇人穿的湖色绉纱夹裤,再到花粉铺里买了好些种胭脂
香粉等物,预备送给莲芸,好团圆他俩久未得偕的鸳鸯好梦。好在唐寅进了陆府,
不知几日才得回来,这个天赐良机得要好好把握,就放大了胆子,大乐特乐的乐
上一乐。
他着这许多好货,心花怒放的回了客店,关上房门后,先将新衣换上,再将
香粉在脸上厚厚的敷了一层,嘴唇上也点了些鲜红的胭脂,居然就成了位唇红齿
白的俊小生、美少年,那模样不像书僮,倒像一位相公哩。
等到莲芸过来,便将衣物等殷勤的送给她,又扯个谎说主人因有要事回了苏
州,要好些天才会回来,接着又取出白闪闪的银子,只说主人留给他用的。
莲芸数天来受了唐寅的冷淡,退而求其次的接近唐庆,怎禁得起唐庆这般的
引诱,一颗心火热非常,看着唐庆一身的簇新衣物,脸白唇红,恨不得一口气吞
落腹中。
唐庆这番自然是更不必说了,为着这位莲芸姑娘,他已整整的好几夜辗转反
侧,孤枕难眠,如今难得遇到这个天赐良机,一时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两人约在这天晚上,一位书僮,一个丫鬟,小两口就如干柴烈火一般的大烧了一
夜。
唐庆与那莲芸人约黄昏后,趁着家主人不在,小厮当值,唐庆大大方方的与
那骚丫头,郎有情啊妹有意的调情到火热,这个情儿到底是怎个调法呢,想这两
位没读过书,只认得斗大的几个字的下人,那会什么有学问的话,不过就是哥啊、
妹啊、情啊、爱啊的嚷嚷着不休,看倌听得肉麻,他们倒觉得有趣得很。
当两人谈得入港,唐庆要带莲芸上床,这时莲芸却发起痴来,硬是要唐庆发
个毒誓答应娶她,这才可以登堂入室。唐庆身为下人,没有主人家唐寅的应允,
自己是绝对不敢做主答应的,于是退而求其次只要两人相互抚摩玩弄,虽然不直
接弄进去,能够捏乳抚臀就是死也甘心。
那莲芸见他说得可怜,心下也爱他,只得无可奈何的应允,坐在唐庆怀里,
随他要搂就搂、要摸就摸,要亲嘴就亲嘴,摸乳抚阴都可以,只不与他真刀实枪
的干事。
唐庆越是在那软棉棉的身子上摸来摸去,欲火越是高涨,胯下的家伙更是硬
磞磞的顶着裤头难过。于是解开裤带让它出来透透气,见见世面。到底是在客店
里当婢女,过去总有冒失闯入客人房间,不小心看到尚未着衣男客的下体,因此
这玩意儿莲芸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只是从未有机会亲近把玩,于是一见那那物事,
先是佯装害羞一会儿,接着就忍不住伸手去握住逗弄把玩。
唐庆看她似是很喜欢自己的家伙,就怂恿她去近看,莲芸玉齿咬着下唇,含
羞带愧的蹲下去细看,唐庆与他主子虽非未沾亲,但同是江南人氏倒也一般秀气,
那茎儿也是白嫩嫩的,顶上龟头红润润的,像那鲜美的荔枝,莲芸越看越觉可爱,
看得入迷时口儿一张就将它含了进去。
唐庆见她如此热情,心下一阵爽乐,便要她将整根茎儿用力含进去,再吐出
来,于是莲芸就按照他的吩咐含进吐出,不停的舔咬吸吮。照着唐庆的意思而为,
慢慢的熟练起来,进而熟能生巧,渐入佳境。一番舔舐弄得唐庆心里痒痒麻麻的,
那阳具硬翘到四寸有余,而且闷胀非常,定要一番抽插才能一泄为快。
等唐庆想要干时,莲芸就装腔作势的回道:「奴要嫁人,此事不可为。」
咦!既然人都来了,全身上下都摸遍了,此时还卖什么贞洁牌坊啊?原来莲
芸暗地里存了些心思,想那唐庆也不过就是件衣裳及花粉胭脂送我,给他摸摸亲
亲也就够了,这含他阳具已算是附赠;现在还想要得到咱的身子,那也太便宜他
了。看他手上还有银子,总还要多送些礼物,这才可以开门揖盗呵。
那唐庆急不过了,就跪在地下哀求,莲芸没得到唐庆应允好处。只把「奴要
嫁」三字一直挂在嘴上回他,一边还说着:「你不过因我生得标致,想要靠一靠
身体,贴一贴皮肉肌肤罢了,如今我坐在你怀中,把浑身皮肉随你摩弄,还替你
含那丑物,你的心事也可以完了,何须定要坏了我的原封,取我的元红,若是日
后嫁出去时节,被未来丈夫识破此事,那我一生一世就做不得人了,这怎么使得?」
唐庆这时真如热窝上的蚂蚁,急得跳脚不已,平时说话不伶俐,此时也说出
一番道理来:「男女相交,肯定要将腹下这四寸东西,弄进到那皮肉之中,这才
算得有情有趣,不然终究是道路上一对陌生之人,随你身体相靠、皮肉相贴,总
还是了不得一番心事的。」只是跪在地下苦苦哀求不肯起来。
莲芸被他哀求不过,只得低头暗想,想出了一个权宜之计,就对他道:「我
是要嫁的人,这件东西万万许你不得。我如今男寻一物赠你;庆哥哥,你也得要
回赠奴一件礼物啊?」
唐庆道:「你除了胯下那件妙物,那里还有别物?」
莲芸道:「无非就是舍前阴而取后庭,等把你四寸东西一搬进了咱的后庭皮
肉之内,了却这桩心事,就再没得说了吧。」
唐庆见他说得真切,也就不好再强,答应要在赠她一件新衣裳,这两小无猜,
竟依这个权宜之法,把后庭当做前伴,做起那深度交情起来。
他一抱将莲芸抱起,让莲芸覆在床上,解莲芸的罗衫,褪莲芸的布裤,那裤
儿脱下来时,才发现裆部就像米汁淋过似的湿湿黏黏的,原来嘴里说不可,心里
还有些刁难心思,而那阴户则早就准备好了。转眼间将莲芸卸的光身赤体,斜欹
枕上。若说是这婢女平时做粗活的身子,皮粗肉糙的比不得富家千金小姐,然而
那丰乳俏臀倒也颇有可观,对唐庆而言已是至宝了。
莲芸虽然娇羞得要死,却又不愿拒绝,只得半推半就任其所欲。唐庆见她如
此娇羞,更加动情,欲念更炽,阳具不由自主的高挺起来。然后他让莲芸耸起后
庭,唐庆就要与她干起那后庭花之事。
他褪下自身衫裤,将莲芸拉到床边,使她的肥肾半倚床沿半悬床外,将莲船
分于两肩,又用口水将阳具与莲芸的屁眼涂滑,猛将腰身一挺,便真个插了进去。
只插得莲芸屁眼欲裂,苦痛难言,又不敢哭喊,只得把玉齿咬得乱响,强行忍耐
痛楚。
那唐庆一面狂抽猛插,一面欣赏莲芸可怜兮兮的神态,看到她痛苦状,更添
增那征服快感。他越插越得意,又可随手在阴户上挖一下,在乳房上捻一把,十
分得趣。莲芸逡巡难受、呻吟咨嗟、急呼疼痛。唐庆奋力浪抽莽送,不顾菊花嫩
蕊,那管揉残玉质。莲芸受苦不胜,终于说道:「庆哥哥你好忍心,就要插破奴
的屁眼,容奴稍稍停,奴实在不能忍也。」
唐庆此时是情兴如炽,脱口说出了:「即然你后面不能忍了,那么就换前面
吧。」
说着就将她翻了个身,将莲芸搂抱怀中,此时唐庆一阵意气风发,倒也忘了
自己是什么身份了,随口说道:「你一直说奴要嫁、奴要嫁,不如就嫁给我吧。」
这句话说完,正中莲芸下怀,又惊又爱、半推半就的就任凭他提枪直刺花蕊。
可怜莲芸后庭才经洗劫,前门又来盗匪,元红被强行抢夺,莲芸躺在下面力不能
支,声声请求,苦苦哀怜情郎放轻些。唐兴在上面耳若不闻,急急深投,重重狠
突插进去,把个原封货色,未遭风雨的处子,才一上床没多久,就弄得月缺花残,
猩红涓涓,喘怯喃喃。弄有一更时候,莲芸微觉阴户内苦去甘来。此时唐庆也就
泄了。
好个唐庆,就因为莲芸一番的扭扭捏捏、不干不脆,结果却让他这一个童子
鸡的新春第一炮,意外的享用了嘴儿、后庭及阴户的处女三大件,真是好不痛快。
唐庆喘息半晌,将那软垂的阳具抽出,上面红红白白的一片黏湿,见到公子
爷的桌上有一迭白色绢巾,随手取了一面在阳具上擦抹一番,把那绢巾沾上了斑
斑元红及阳精,再加上后庭及口舌的余沥污渍,然后又随手将其丢回桌上,躺回
床上与莲芸二人并枕交股而寐。
看倌道这桌上一层白绢巾是那儿来的?正是那邵道长做过法的,要用在元阴
八卦阵的九条绢巾之一,仿佛就知道有一条会被坏了的似的,多给的这一条居然
被这书僮的元阳、婢女的处女三大件给污了。看倌或许以为这条污绢巾就没啥大
用啰,没想到后来却因为这条意外出来的元红绢巾,居然在元阴八卦阵中生出了
一些枝节来。
睡至半夜,唐庆又是精回力满,二人重会阳台。莲芸这瓜儿已破,现正细尝
鲜美幼滑的瓜肉滋味,暗暗想道:「先前真是十分苦楚,这次已是美多苦少,户
内美津津的。」
于是面容中有自得之貌,口中亦缓缓将有淫言俏语之意。唐庆将劲兵骁,心
想初狎牝户之时,那紧紧滞扣之感颇为美快。这次液粘滑松,又有另一番畅乐之
趣。
自此之后,在伯虎回来之前,两人是夜夜春宵。恰巧此时正值大过年期间,
原先住店的外乡商旅都回家过年了,也不怕吵到别人,小两口常常搞得昏天黑地
的,每每发出那呼天喊地的淫声浪语,那天花板上的一窝耗子,那床脚地上的一
群奥克米郎,实在受不了那夜夜的惊扰,纷纷迁地为良。
唐伯虎为了佳人卖身投靠豪门,自己尚未开动,倒先成全了这个宝货的甜蜜
春梦,倒也可算是那佳话之外的番外佳缘篇。正是:
「情海波涛多变幻,狡奴捷足以先登。」
欲知唐伯虎如何追求佳人、一炮双响,且听下回分解。